文化與文學專題01 古堡小說(Gothic Fiction)

雖然本來有再想說是否應該要寫文藝復興系列的文章，但是由於本人實在是太頹廢，導致還寫不出東西來，因此就先用這篇文章擋一下。

如標題所見，這只是一個文化與文學方面的特殊專題—一個想到什麼專題就會寫什麼，不會考慮到時代演變順序的系列文章。

那麼這篇文章的話，首先要帶來的就是可謂為現代英語世界恐怖小說(Horror Fiction)始祖的一個小說類型—古堡小說(Gothic Fiction)。

<文化與文學專題01 古堡小說(Gothic Fiction)>

[I.緒論]

有些時候也會被翻譯成哥德式小說的古堡小說(Gothic Fiction)，是一種源自十八世紀中後期的時候，英國所興起的一種小說類型。

{*附註:我會比較喜歡用古堡小說的翻譯，一來是因為古堡小說在題材上的選材的緣故，二來則是因為哥德式小說容易被與德國浪漫主義作家.歌德搞混。}

我們都知道，英語世界的小說的雛型，是來自十八世紀的時候一些英國作家將故事以散文的型態描繪，從而誕生的產物。

最早期的小說往往都是將報紙的一些八卦內容，轉化為自己的故事之後，從而進行發表的文學作品。

不過古堡小說的起源，卻是來自英國在十八世紀中期的時候，所產生的一種文藝流派—哥德式復興(Gothic Revival)。

所謂的哥德式復興，乃是一種針對中世紀破敗而廢棄的修道院、古堡作為故事發生地點的選材，也喜愛針對中世紀的莊園、藝術、詩歌進行描繪。

雖然哥德式復興的確造成了古堡小說的興起，但是古堡小說在題材上的黑暗與混沌，卻也是對於十八世紀的時候提倡絕對的理性的一種反制。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古堡小說總是傾向於使用諸如謀殺、亂倫、死亡、頹廢等原本為人所忌諱，並且偏近於黑暗的題材。

[II.古堡小說的起源:草莓山莊與《奧特蘭朵城堡》]

十八世紀中的時候，伴隨著哥德式復興產生的中世紀復興(Medieval Revival)，是一種對於中世紀的迷戀。

中世紀的城堡與修道院成為了文藝方面的新穎題材，而且一些對於中世紀的傳奇與傳說的鑽研，也進一步帶動了哥德式復興。

在十八世紀中葉的時候，出現了一位對於中世紀復興與哥德式復興十分迷戀，甚至因而成為了古堡小說起源的作家—赫拉斯.沃爾波(Horace Walpole)。

沃爾波他老爸就是那位英國有名的在十八世紀的前半葉，執政長達將近二十四年，奠定如今英國政治制度的首相—勞勃.沃爾波爵士(Sir Robert Walpole)。

對於中世紀的哥德式建築有著高度興趣，甚至到了已經可說是哥德式建築廚的沃爾波在英國的郊區，蓋了一棟名為草莓山莊(Strawberry Hill House)的別墅。

草莓山莊不僅外部建築風格完全仿照中世紀城堡，甚至就連內部裝潢也有著強烈的中世紀氣息，而且花園本身也是用復古模式建立的。

那個年代吸引了無數周遭居民的草莓山莊，不僅僅成為了英國內部哥德式復興風格建築的起源，更是讓沃爾波能夠醞釀英語世界的第一個古堡小說作品—《奧特蘭朵城堡》(The Castle of Otranto)。

至今大多數的人都認為，沃爾波所著作的《奧特蘭朵城堡》的雛型，其實就是他老兄自己所擁有的草莓山莊。

沃爾波在《奧特蘭朵城堡》這個作品中，使用了城堡密道、隱藏暗門、幽靈鬼怪之類的元素，而讓這個作品成為了古堡小說的始祖。

被評價為「雖然讓人恐懼，但是卻又無法不去享受恐懼」，而且也融合了歷史(儘管是虛構的)的《奧特蘭朵城堡》，基本上奠定了後來古堡小說的一些定律。

[III.浪漫主義時期:改造與演變]

隨著十八世紀末，因為美國獨立戰爭與法國大革命在歷史上劃分新古典主義時代的結束，歐洲進入了十九世紀初期—名為浪漫主義時期(The Romantic Era)的年代。

{*附註2:雖然嚴格意義來說，整個歐洲十九世紀基本上都是浪漫主義，不過對於英語世界而言，1837到1901是被稱為維多利亞時期(The Victorian Age)的。}

在浪漫主義時期的時候，古堡小說伴隨著浪漫主義文學發達，首次達到了在英語世界文學中的第一個高峰。

古堡小說中的瘋狂、渾沌、非理性，乃至謀殺、禁忌、墮落特質，經過我們都認識的拜倫(George Gordon, Lord Byron)以自己為雛形創造的拜倫式英雄(Byronic Hero)，讓古堡小說題材跨足了詩詞界。

不過古堡小說來到了浪漫主義時期，卻催生了我們至今都聽說過熟知的作品—拜倫的私人醫生.波里多瑞(John William Polidori)著作的《吸血鬼》(The Vampyre)，與瑪麗.雪萊著作的《科學怪人》(Frankenstein)。

波里多瑞的《吸血鬼》在內容上，雖然是結合了許多東西方的民間傳說中吸血鬼的特徵，但是卻成為了第一個將吸血鬼帶入小說的作品。

該作品的主角.盧希凡爵士(Lord Ruthven)在描繪上，可說是集合了大多數古堡小說中的角色特質，並且因此在那個年代帶來了強烈的迴響。

而瑪麗.雪萊的《科學怪人》在題材上，則是以較為前衛的概念，將人類企圖扮演神的行徑以有些警世劇場的方式呈現。

該作品的主角.夫蘭肯斯坦(Frankenstein)，為了滿足自己希冀追求生命的創造而製造了一個怪物，並且造成故事中無數的悲劇。

到了這個時期的時候，古堡小說已經融入了人心的黑暗面的因素，並且也有朝著超自然(Supernatural)要素與心理極限(Psychological Extreme)取材的趨勢。

[IV.維多利亞時期:古堡文學的轉變]

在來到了維多利亞時期的時候，古堡小說幾乎可以說是因為浪漫主義的發展，而在內容上已經定下了一定程度的公式與格式。

此一時期的古堡小說，主要的要素已經涵蓋但不限於內心的描繪(例如潛藏在內心中的黑暗)、黑暗題材(謀殺或是墮落行徑)、超自然題材(幽靈鬼怪之類的)以及貴族或中高階級出身的人物。

以英語世界來說的話，此一時期最為成功的古堡小說名家之一的，大概就是美國南部的作家愛德加.愛倫.坡(Edgar Allan Poe)。

{*附註3:雖然我們都將愛德加.愛倫.坡翻譯成愛倫坡，而那也是不對的一個翻譯方式，但是因為積非成是，大家早就都將他老兄稱為愛倫坡了。為了不讓大大產生陌生的感覺，以及肇因於自己改不過來的習慣，這篇文章也將會使用愛倫坡作為翻譯名稱。}

相較於過去講究傳統古堡小說要素(例如:破敗的城堡)的古堡小說作家，愛倫坡主要描繪的是人們內心的黑暗，並且其角色大多最終會步入精神崩潰與瘋狂。

愛倫坡在此一種類下最為有名的一個作品，恐怕莫過於《厄舍府的崩垮》(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了。

在《厄舍府的崩垮》這個作品中，愛倫坡雖然也使用了傳統古堡小說的要素，但是他卻也在角色的心理方面進行更多著墨，並且最後加入了角色因為內心的恐懼而最後墮入瘋狂的情節。

隨著之後的演變，之後在自己的作品中使用古堡小說要素與色彩的，則是英國的維多利亞時期名家.狄更斯(Charles Dickens)。

在他的作品中，狄更斯傾向於將一些理應高貴的場所描繪的像是古堡小說中才會出現的破敗堡壘，並且也進一步將自己這些帶有古堡小說色彩的敘述用於城市貧民窟的描繪上。

此一古堡小說色彩的情景在狄更斯的《遠大前程》(Great Expectations)中，尤以配角.哈維希爾姆(Miss Havisham)看上去破敗而腐壞，讓人非常不舒服的宅邸情景特別明顯。

由於哈維希爾姆是在年輕的時候，被自己的未婚夫拋棄，而始終無法走出自己在婚禮前一天遭受拋棄的心理陰影，因此其宅邸之破敗也被視為是哈維希爾姆本身的心理描繪。

除此之外，後來廣泛應用於英國古堡小說中的霧氣(Mist)，也是在維多利亞時期的古堡小說才開始出現的。

在維多利亞時期，英國更進一步的工業化讓倫敦成為了煙霧瀰漫的城市(簡單來說，就是充滿因為煤氣產生霧霾，就算說是19世紀的PM 2.5也不為過)，而煤氣與泰唔士河的水氣結合，便成為了夜晚的時候的霧氣。

霧氣成為了典型英國古堡小說中的要素，而這個因為工業與氣候因為所形成的現象，也成為英國古堡小說中用來塑造懸疑與恐怖氣氛的重要要素。

不過到了19世紀末的時候，古堡小說在描繪上已經不再局限於傳統破敗建築的要素，而是更大層面的涉入了心理描述。

王爾德(Oscar Wilde)的《道林格雷的畫像》(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描繪主角為了追求永生而犯下禁忌，並且最後以悽慘的下場死亡，而且也有強烈批判英國上流社會虛偽與矯情的風氣的傾向。

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的《化身博士》(The Strange Case of Dr. Jekyll and Mr. Hyde)則是描繪主角為了分離內心的黑暗，而因此無意間創造了一個象徵內心黑暗面的人格，並且主角最後的下場也同樣有批判英國上流社會的傾向。

雖然到了維多利亞時期中後期，古堡小說已經逐漸轉變為以內心的描繪作為最主要的主題，乃至被摻入一些警世與批判的色彩

不過即便古堡小說到了維多利亞時期，已經出現了質變，卻也還是有傳統古堡小說復甦的風氣—史托克所著作的《德古拉公爵》(Dracula)，就是這樣的例子。

史托克的《德古拉公爵》將場景設定放回東歐的破敗古堡，並且德古拉公爵也成為了至今大家都耳熟能詳的典型古堡小說反派。

這個專題洋洋灑灑寫了那麼多，感覺上似乎也不太能稱為專題…不過由於古堡小說本身的篇幅難以被放入其他系列文章，所以才特地開闢這個專題。

不過說起來，其實古堡小說一開始是以破敗建築物為主要要素，到了維多利亞時期卻反而以心理描繪作為主要要素。

這告訴我們，文學流派其實是會逐漸轉變的—古堡小說在流派上，也是有許多不同的模式與流派的。